文|蔣蒲英
康移風的作品勝在主題和內容,他擅長發現獨屬于這個時代的山河風物,因此他的山水畫作品不僅是畫家對社會的深情回饋,更是一次生命軌跡與時代記憶的雙向觀照。康移風在宣紙的阡陌間耕耘所呈現的時代風華,是對水墨精神最有力的當代詮釋。他行走三湘大地,飽游飫看,身即取之,用極富時代意義的筆墨語言,將人民形象置于歷史畫卷之中,完成了對傳統文人畫價值體系的結構性轉換。他的作品線條厚實,骨干堅挺,根基穩固,具有強烈的先鋒和探索的意識,顏色深沉,充滿象征隱喻的意味。孟子云:“我善養吾浩然之氣……其為氣也,至大至剛,以直養而無害,則塞于天地之間。”康移風的作品,一種至大至剛的“氣”支撐著整個畫面,給人一種崇高偉大、雄渾勁健的美感。“慷慨以任氣,磊落以使才”的風骨,是對漢魏雄渾審美的致敬!山水畫山高千尋,走風連云,人物畫行神如空,行氣如虹,呈現健康渾厚向上向善的氣勢,展現了時代豪邁闊大的胸襟和氣度。

在山水畫創作中,他運用厚重的線條大膽皴擦出山形水勢,又以細密的線條勾勒細節,墨色在水的滲化下幻化出超越視覺真實的心理色彩。張彥遠在《歷代名畫記》中強調的“意存筆先,畫盡意在”。色彩是最直觀的“意”,激發觀者自然而然的聯想。《秋韻夜郎谷》樹上朝露折射霞光的淡青讓高崖深峽云飛山動,彰顯自然偉力;長卷《千里湘江圖》江水濁浪反射云彩的變化是湘江沿岸搖曳的風情;《城陵磯碼頭》江霧中機械臂若隱若現的磨損是繁忙的縮影;《老村落》逼仄的石板路映襯著昏暗燈光,顯示村民流失后的寂寥;巨幅制作《大唐中興頌》中耀眼的明黃敘說著大唐盛世輝煌與不朽,士子、士兵呈現的士氣,化作治亂興衰的注解。康移風沒有停留在傳統山水畫的蕭疏意境,而是將水墨語言推向現實生活的激流。他將現實生活、歷史事件、生產場景中最讓人印像深刻的顏色進行提煉升華,建立顏色與人的心理的合理聯系,并在創作中逐漸形成穩定的對應關系,期待與觀眾產生最深層的情感共鳴。“江碧鳥逾白,山青花欲燃”,跳躍的心理顏色在大面積的墨色中,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,記憶猶深。在《歲月》里,他用漲墨法暈染出樹木年輪的質感,以留白表現老樹樹枝水汽蒸騰的溫濕,點綴動感十足的朱紅色塊,表達歲月不朽的光芒,讓觀眾在千年水墨與當代藝術語言對話中領略生命的頑強。

基于對水墨本質的深刻理解,將自然現象與文化符號建立一種象征關系,展示對傳統文化的深刻思考。其獨特的韻味、深沉的情懷與深刻的精神向度,為觀眾呈現現代社會多彩生活畫卷的同時,有對重大歷史事件的深情回眸,也有對文化典故的深度解讀,還有對文化符號的現代轉化。思考的力量震撼人心!思想的高度決定藝術的深度,引發對鄉土與生態、傳統與現代的重新審視。比如他的山水畫中的路,山環水抱,徑路分明,有的路被樹林半遮,露出層層階梯;有的路被巨石橫斷,通過植被提示路的走向;有的路被坡隴掩映,用人物點綴其中;有的路在房屋附近,用院落等場景搭配。作品里的路是“山重水復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路”的希望星火,又是“莫愁前路無知己”的信心饋贈,還是“行路難,行路難。多歧路,今安在?”的探索之旅,更是“路漫漫其修遠兮”的真理追求!他將路的各種文化表征一一述說,既是作者“沖波逆折之回川”的人生寫照,也是他對水墨藝術不斷探求的心路歷程的回望。他提取文人畫的亭、湖、溪、橋等諸多文化符號,將它們轉化為現代生活的模式進行描寫,為文人畫注入了“源頭活水”。不僅如此,他在構圖、留白、皴擦、枯墨等傳統技法運用上,不斷推陳出新,他的畫本身就成為一種文化符號,形成鮮明個人藝術面貌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《酉水河風情》八尺巨制的獨特處理:畫家用濕筆點染出細雨迷蒙,卻在畫面中央留出一汪清水,這種“計白當黑”的傳統智慧,被轉化為對自然偉力的現代禮贊。在《高山流水》《岳陽城陵磯碼頭》等作品中,畫家采用“上不留天,下不留邊”的滿構圖,采用長卷或聯圖,山峰拔地而起,盡顯磅礴之勢;山體以濃墨皴擦,干濕交融間透出蒼郁渾厚;前景則以枯筆疾掃,疏朗筆觸中蘊含剛健骨力。群山之間,瀑布飛流,云氣繚繞,靜水流深,水波不興。江流婉轉,云海繚繞,江山壯麗,歲月靜好。


在這個圖像狂歡的時代,康移風先生的藝術實踐猶如一劑清涼散。他用水墨重建了藝術與生活的臍帶連接,讓被“有圖有真相”的邏輯固化的視覺重新獲得溫度與質感,既能讓觀眾感受傳統水墨畫的無窮魅力,又有現代生活的激情澎湃。歷史會記住這些畫面,它們既是時代的切片,也是永恒的藝術星圖,指引著中國水墨在當代語境中生長的方向。
責編:劉暢暢
一審:印奕帆
二審:蔣俊
三審:譚登
來源:中國文化報